深绿 常磐 转载禁止

【二相】未成年 六

“你今天不对劲,nino。”

相叶说。他把湿淋淋的头发撩到脑后去,玻璃杯放在矮桌上,给自己倒了杯热水,放了个安神茶包。

二宫窝在沙发上,抱着一个垫子:“没吧?”

“有。”

相叶笃定地说。“我们认识几年了?你有心事,我当然知道的……”

二宫抬起眼皮,盯了他一会儿。

“相叶氏……你脑洞越来越大了,”他说。“我还能怎么了?竹中先生打来的,我又要加班了,当然不开心。”

“……是吗?”

相叶撇撇嘴,明显不甘不愿,还想继续探究的样子。

二宫揉了揉脑门,觉得疲倦得很。“你别问了。”

“nino……我怎么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,”相叶又问。“你真的没事吗?”

“你问来做什么?”二宫被他问得有些烦,从指缝中露出眼睛,眯着看他。“你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。”

相叶不说话了。他盯着冒着热气的荞麦茶,摸着自己的鼻子,过了半响,才自言自语似的,小声嘀咕道:“唔……说的也是。又不是小时候了。”

二宫微微皱起眉。他看着相叶伸长了腿。湿漉漉的头发落下几缕,遮在他若有所思的侧脸上,显得有点落寞。

等茶水染成了微微的棕色,相叶小心翼翼地把它端起来,吸溜着喝了几口,径直往自己的卧室走。

二宫有点发愣。对话就这样突兀地结束,叫他拿不准相叶到底又在想些什么了。他扭头看着相叶:“喂……”

“嗯?”相叶回过头来。“怎么了nino?”

“你……”二宫语塞。支吾了一会儿,才找了个话头:“头发吹干。”

相叶眨眼:“知道了。那晚安?”

二宫不知道再说点什么,只好悻悻地说:“嗯,晚安。”


这种事情怎么跟他解释。二宫想。这中间的弯弯绕绕,牵牵扯扯,连二宫自己都嫌曲折,就算解释了,也只能让操心的人由一变二,自找麻烦而已。

再说那可是相叶氏,万一他没听懂,那就更麻烦了。

何况眼下,有用无用的事情堆积如山,最迫在眉睫的一件,就是参加松润呕心沥血策划的综合party。

二宫把公文包夹在胳膊下,有点笨拙地给自己系上围巾。

栗林的事件仍在调查,暂时还没几个人知道。但就算空气中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因子,该过的圣诞节还是要过,等到下班时间,二宫终于站起身来,整个办公室居然只剩了他一个。

整个办公街区都只剩他一个也说不定。二宫一个人,走在平日里拥挤非凡的地铁道,一个人占了一整架自动扶梯。

他无视标语,软绵绵地倚在扶手上,面无表情地思考。栗林是怎么将他的名字换下的?校对和排版人员呢?其他人呢?印刷呢?竹中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?他怎么等到样刊印了出来,发行迫在眉睫,一点儿补救措施都没了的时候才想起究责的问题。而小泽呢,小泽到底是多米诺的第一张骨牌,还是海绵中的一根暗钉,或者根本就是无辜中枪的可怜人?

那二宫自己又是哪颗棋子,什么角色。

扶梯下站着个人。二宫心事重重,抬起头来,正看见叫小泽的后辈站在那儿,两只手握在一起,紧张地搓着。

“二宫前辈……”

年轻人看起来很冷,但地铁里开了暖气,比地上暖和许多。他那双搓在一起的手肤色粉红,虽然吸着鼻子,可并没有冻出鼻音,显出刻意为之的可怜兮兮。

“二宫前辈,”小泽急切地凑上来:“请您听我解释,稿件的事,真的是栗林副……栗林先生强行要走的,至于为什么会写上我的名字,我真的不知道,拜托……”

眼见着对方堵住了自己的去路,二宫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
“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啊!”

小泽说。

凭什么啊?

二宫很想这么问一句。可他干嘛跟这个人纠缠呢,就好像他在乎他怎么想似的。

要是迟到了,先不论松润要怎么处置他。相叶那家伙,肯定又要问东问西了。

二宫揉揉眉心,再抬起头来,已经带上了温暖的笑容:“那是当然啦。”

不,怎么可能。

“我相信大家都相信你的。小泽,没关系。”

除非大家的眼睛都瞎掉了。怎么可能没关系?

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,鼓励似的使上了力道。

“别太在意。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拜托你,一起加油吧。”

然后他虚假地微笑起来。

相叶的话,肯定是做不来这些的。他那一目了然的笑脸,无论是开心,还是不开心,一眼就能看得穿,毫无秘密可言,自然也不会虚伪。

小泽千恩万谢地冲他鞠躬,走了另一条通道,去赶另一条地铁。

二宫等在黄线外。稀稀落落的几个人,沉默地散开。任意的两个人之间,谁与谁都没有什么关系,当然也不会多嘴多舌地凑上来,问他:“你怎么了?”

温凉的地铁风呼啸而过。二宫把脸埋进围巾里,突然觉得有点难过。

但又能怎样,就像相叶说的。又不是小时候了。

二宫又不能立刻掏出电话打给相叶,告诉他自己觉得有点难过。

大家都是成年人了。当然要学会消化自己的情绪——哪怕他此刻,现在,立即,迫切地想要听到相叶的声音。


松润是以相叶的生日为盾牌,把大野骗过来的。二宫到的时候,一进门就看到大野和相叶像童话里的两只动物,哥俩好地勾肩搭背,拿柠檬水碰杯,喝得不亦乐乎。

大野不知道松润为他准备了什么,还以为真的是庆生,给相叶送了一对很漂亮的杯子。

相叶喜笑颜开:“谢谢你啊O酱!刚好跟nino一人一只!”

大野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二宫,小声嘀咕:“唔,那也很好,不过这是一对的啊,上面有心……”

相叶没听见,开心地把盒子收好,先放在吧台里。

二宫哼哼两声,心情明快起来。他拍拍大野的肩膀,在他莫名其妙的目光中,哼着小调去找松润帮忙了。

既然是松润主办的party,来的当然都是松润的朋友。二宫认识一部分,相叶也认识一部分。年轻人,玩起来总是很嗨的。他们先给相叶开了生日趴,又开了圣诞趴,到了午夜十二点,在莎由美挂起的特大号槲寄生花环下,松润把快喝懵了的大野拎上舞台,不由分说地搂着他,当着众人的面,狠狠地吻了下去。

“哇哦——”

起哄和口哨此起彼伏。莎由美偷偷溜到舞台后面,扯下一根小绳,于是拴在槲寄生中间的大礼花轰地炸开,彩色的亮片纷纷扬扬,像下了染色的雪。中间垂下一条竖着的小横幅,上面用金色的颜料张扬地印刷着“祝!艺术家,起航!”,旁边还画了艘小船。舞台的灯光也打开了,乱七八糟地闪亮着,把这一间小小的酒吧照出了东蛋的气势。

松润把大野亲到脸色通红,自己也气喘吁吁。

“智!”他大声说:“祝贺你!还有我爱你!这才是我真正想说的!”

不等大野回答,他们又接起吻来。人群起哄。几对小情侣已然循着主角的步伐,旁若无人地亲热着。

这场景叫二宫觉得有点吃不消,他有点尴尬地趴在桌子上,刚好对上相叶以同样的姿势,也趴在了一旁。

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,在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哭笑不得。相叶凑过来,小声说:“润酱真热情……”

“是啊……”

二宫也感慨。因为是现充嘛。现充总是很热情的。

“槲寄生下应该接吻哦——”

莎由美在舞台后面,扯着嗓子叫起来:“难得我准备了这么多的槲寄生!你们还不趁机亲起来啊——?”

“……有这样的规矩吗?”

二宫撇嘴。相叶直起腰,四处望了望,又迅速地趴下来:“我想大概有……因为他们都亲起来了。”

二宫抬起眼来。正巧看见小栗旬跟他的女朋友分开。旁边生田一脸寂寥,而那对情侣互相看了看,竟然一人一边搂住生田的脖子,亲吻了他的脸颊。

乱了套了。二宫想。

舞台上松润跟大野也分开了。莎由美在起哄,松润就把她也拉到槲寄生下,亲了她的额头。莎由美夸张地大笑起来,不由分说勾住大野,响亮地咬了他肉嘟嘟的脸颊。大野呢,大野居然又不甘心地咬了回去。

乱了套了。这真是乱了套了。所有人都长了一双饥渴的嘴巴,恨不得黏在另一个人的皮肤上,不要分开,不要思考,不要说虚伪的话。只要亲吻,只要贴着的肌肤暖和就好。哪管洪水滔天?

这是圣诞,神的日子,平安之夜,做什么都会得到宽恕。

相叶依旧伏在桌子上,露出来的眼睛不知为何,显得有些湿漉漉的。

他们的桌子上悬挂着星星状的小灯,灯上当然也缠绕了一圈绿色的植物。

二宫想他大概也喝多了,跟自己一样。又或者没有,但他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望着自己?

相叶雅纪在期待什么?

“我说,”二宫听见自己开口。“我们要不要也来一个?”

相叶惊呆了似的,眨了眨眼睛。

“别这样……”他含糊地说,嘴角带着点害羞的笑意。

“你喝多了,nino。”

“是吗……?”

二宫说。

“是的呀。”

相叶说。“nino,待会就去休息吧。后面有几张折叠床,我刚才看过了。”

“嗯。”二宫说。“好。”

狂欢还在继续。有人开了新的香槟,怪叫着往人们脸上身上喷洒。温度持续升高,升高,叫人担心那些晶莹的酒滴飞舞在空气中,会不会突然自燃起来。

二宫望着他们,觉得自己似乎晕了一会儿。

而现在,他正慢慢地,一点一点地,从酒精中清醒过来。






作者要出门取(lv)材(you)了,现在在火车站等车蹭网❤

大家八月见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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